——《子舟夜话》开场⽩(四)
周末，⽗亲⺟亲逛街回来，带回久违的“⽩马糖”
这是童年的吃食了，在上个世纪的黑⽩年代中极普通，在我的记忆中却突兀着。我儿时的眼中，⽇子和这洁⽩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甜食是一样的，简单、透明、纯洁。小县城灰黑瓦房间穿梭的卖“⽩马糖”的小贩们是我最
悉的陌生人，被妈妈牵着小手去往幼儿园的路上，总会和他们擦⾝而过。昅引小孩子视线的往往不是他们背篓里装着的甜食，而是他们特别的叫卖方式：一手握小铁锤，一手握小铁板儿，一路极有节奏叮叮当当地敲打着走过去，节奏中适时地加进了拖得老长老长的“卖⽩马糖喽”的吆喝声。在一个小孩子的眼中，那该是最原始和质朴的艺术家吧！我是一个对声音格外敏感和挑剔的人，不知是不是那些卖⽩马糖的小贩手中“叮叮当当”的声音最先成为我的声音世界的启蒙着。
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马糖了，当小县城成为历史，一个⽇新月异、飞速发展的新德
把我们环抱起来的时候，它已渐渐消隐在琳琅満目的商品中，难以寻到它的⾝影了。和朋友们聚会的时候，吃得最多的还是包装精美，带巧克力、牛
香的漂亮甜食，甚至有朋友为了韩国小食品而专门开车去成都苦苦寻觅。此时，童年的“⽩马糖”再次来到⾝边，我惊喜之余却多了一丝惆怅，这个盛在卖糖小贩竹编筐中没有包装，甚至被敲打得零零碎碎形状很不整齐的甜食在今天还会有多少拥趸呢？它的主人能靠它养家糊口吗？有一天它会不会真的在我们的眼中消失？我有一些担心。
记得不久前的一个有
光的午后，来电台上节目的路上，我看到了一个卖“⽩马糖”的老人坐在路边，从他⾝边走过的一刹那，我竟有些胆怯，很想去买两快“⽩马糖”也算照顾照顾他的生意，但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从他⾝边走过去了，我没敢看他，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怕他以为是买主而失望，我不希望他在大冷的冬天里被失望伤害。和如今各式精美糖果相比的⽩马糖极其价廉，我竟没有停下脚步，如今想想真是后悔。记得鲁迅先生在和一个车夫打过
道后说车夫对于他，渐渐的又几乎变成一种威庒，甚至于要榨出⽪袍下面蔵着的“小”来。我想：这便是我的“小”罢。⽩马糖不含杂质的纯纯的香甜如同一件过时但⼲净的旧⾐服，有最温暖的气息，和最全安的依靠，穿上它却是需要勇气的。⽩马糖包着的除了香甜还有如同我们望渴的朋友的真诚、恋人的专一一样珍贵的品质——质朴。
看着雪⽩雪⽩的“⽩马糖”含一粒在嘴里，甜而不腻，双颊留香，⼊口时还硬坚的质地被唾
暖暖的一化，变得柔韧和驯服起来，在它硬坚的外表下蔵着的是一颗柔软的心，渐渐地爱上了⽩马糖，爱上了它的纯粹，也爱上了它的简单，这是在其他花花绿绿的甜食中找不到的，现在如果你要问我，最偏爱的甜食是什么，我会微笑着告诉你：“是⽩马糖。”(2003年1月4⽇)
ｍ.ＡｑｇＸｓ.C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