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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义薄云天
 东方野一颗心直往下沉,苦苦一笑道:

 “生死由命了!”

 “笑话?”

 东方野挪动了两步,‮腿双‬酸软,无法支持⾝形,一咬牙道:

 “阁下请便,在下…要休息一会,如果不死,将来再为报答…”

 “⾎手书生”截断了他的话头,道:

 “走不动么?”

 东方野点了点头。

 “⾎手书生”沉默了片刻,道:

 “我带你走!”

 东方野面带若笑,道:

 “怎敢劳动阁下?”

 “除非你不想活了?”

 “可是…这个…”

 “没什么这个那个。”

 说着,一把抄起东方野检起那柄“松纹古定剑”弹⾝便奔。

 东方野既感动又困惑“⾎手书生”与自己素不相识,为什么如此热诚的对待自己?如果说他是个侠义之士,偏又有这么个可怕的外号?再看路径,奔的竟是“普渡庵”的方向,不由更加惑,不噤脫口问道:

 “兄台带小弟往何处?”

 “到了便知道!”

 “普渡庵么?”

 “知道又何必再问。”

 这种冷漠的态度,使东方野啼笑皆非,但却不以为意,心想,是了,这“⾎手书生”与庵中自称“怨狐”的神秘女子,定有渊源,而“怨狐”与拜兄贾明乃系至友,他之所以现⾝援手自己,当是看在贾明的份上,同时“⾎手书生”⾎洗建始城“无双堡”秘舵之谜,也不解自解了。

 顾盼间,来到了“普渡庵”⾎手书生,把他直带到耝舍,放落明间中的木榻上,把那柄剑挂在壁上,然后道:

 “人躺着休息,我设法求医!”

 东方野內心的感无法以言语形容,期期地道:

 “兄台与此间主人是…”

 “兄妹!”

 “哦!兄台认识‘青⾐修罗贾明’吗?”

 “当然,他如不死,与舍妹应属夫!”

 “哦!可否请问尊姓大名?”

 “你知道我叫‘⾎手书生’便成了!”

 东方野窒了一窒,又道:

 “兄台准备如何求医?”

 “当然是找道中⾼手,成与不成…尚在未定之天。”

 东方野不噤黯然,沉声道:

 “不成小弟便认命了!”

 “令尊是东方远?”

 “是的!”

 “上届第一⾼手?”

 “是的!”

 “听说,他失去宝座败得很意外?”

 东方野內心一阵绞痛,咬了咬牙,道:

 “先⽗是遭小人暗算…”

 “什么,令尊过世了?”

 “是的!”

 “遭何人暗算?”

 “乾坤真人,小弟正设法找他。”

 “啊!这是一件武林大事。”

 “先⽗之死,武林中尚无人知…”

 “令堂呢?”

 “⺟子两年前分离,迄无下落!”

 “如此说来…你的⾝世十分凄苦!”

 “造化弄人,奈何?”

 “你歇着,会有人照料,我去办事!”

 “哦,小弟…有件事奉告…”

 “什么事?”

 “小弟有匹坐骑在城內旅店之中…”

 “嗯,好,我叫人去牵来。”

 “兄台知道是哪间…”

 “知道!”

 说完,匆匆出门而去,剩下东方野怔在木榻上。“⾎手书生”与此间主人是兄妹关系,但行事都神秘莫测…

 不久,一个青⾐少女,倏然而现,手中端着一个大托盘,有酒有菜。

 东方野起⾝下榻,动地道:

 “在下又来搅扰!”

 少女笑了笑,没有答腔,把酒菜放在桌上,摆好,还斟上了一杯酒。

 东方野再次道:

 “请代向此间主人…”说到这里,忽感不妥,倏然住了口,说不定这少女便是“⾎手书生”的妹妹“怨狐”…

 青⾐少女却开了口:

 “我家‮姐小‬很愿接待少侠!”

 “啊!在下深感不安…”

 “少侠请自用!”

 说完,福了一福,姗姗出门而去。

 东方野感到十分虚弱,只随便用了些酒菜,便倒在榻上休息,想试行运气,真元都提不起来,不噤废然一声长叹,闭上了双眼,想睡,那里睡得着,无数往事,纷至沓来,使他脑裂…

 过了一会,青⾐少女来收拾了桌面,东方野闭着眼不出声。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朦胧中似闻马嘶之声,睁开眼来“⾎手书生”已站在榻前,不待东方野开口,已先道:

 “你的马牵来了!”

 东方野起⾝坐在榻沿,赦然道:

 “有劳了!”

 “你现在感觉如何?”

 “真元无法运转!”

 “那是必然的!”

 “小弟在此打扰,深觉不安…”

 “闲话少说,若非为了‘青⾐修罗贾明’,我才不理这笔闲帐,医生是请了,人家能不能医不知道,是否能在明天赶到也不知道…”

 “兄台已说了,成与不成,听天由命了!”

 “我不喜动不动委诸天命的说法!”

 东方野凄苦地一笑道:

 “除此,小弟说什么?”

 “好了,希望你基深厚,能多维持一两天的生命,等到所请的来…”

 “但不知请的是什么样的神医?”

 “这你不必问,因为是我,换了别人,谁也请不动他。”

 “啊!”“你快到內房中安歇!”

 东方野俊面一红,期期道:

 “那样…不妥!”

 “为什么?”

 “那是令妹的闺房。”

 “可是你已经呆过了,是么?”

 “不,此一时,彼一时,先前是不知,现在却不可。”

 “迂腐之谈,江湖儿女,何拘这些小节,反正那房空着,你也不是外人,同时你伤势极重,必须好好安歇,这是舍妹的意思,听不听由你。”

 东方野无奈,不能辜负别人好意,当下点首道:

 “小弟遵命就是。”

 “现在就进去。”

 “遵命!”

 东方野进⼊內房,首先⼊目的,是那件⾎渍斑斑的⽩衫,物在人亡,拜兄绚烂的生命,竟那么短暂,而自己,可能也步⼊兄台同一条路。

 想着,深深吐了一口气,眼角不由润了。

 很奇怪,他对“秘魔门主”似乎没有強烈的恨意,因为他知道她与⽗亲之间,是情感上的纠葛,这情况,他只想到了上官凤与⽩芸香,如果自己不死,将来二美之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他解⾐脫履,上了,一种如兰似麝的淡淡幽香,刺得他神魂不宁,他没有想⼊非非。只是一种自然的反应。

 “⾎手书生”没有进房,想是离开了。

 倒是那青⾐少女,不时⼊房探视,起居饮食,照料得无微不至,这使东方感到十分过意不去。

 第二天,他觉得精神不支了,有虚脫的现象。

 ⼊晚,情况更加不妙,不时陷⼊昏,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请的医生没有到,他想,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也许熬不过今晚。

 死,并不可怕,只是他觉得这样死心有不甘。

 窗外,有人影来回蹀踱,显示着万分的焦灼与不安,是谁,对东方野如此关心?是“⾎手书生”还是…

 每当神智苏醒的片刻,东方野便发现这人影,这种关切,反而使他痛苦。

 四肢开始⿇木,人已不能转⾝,⼲枯的嘴,已发不出声音,只剩下失神的目珠尚能转动,还有,便是一颗绝望的心。

 孤灯荧荧,夜已深,东方野从可怕的梦魔中醒转,发觉边坐了一个⽩⾐蒙面女子,一双发颤的纤柔的小手,在面上轻轻‮摸抚‬。

 东方野立却意识到她便是“⾎手书生”的妹妹“怨狐”但他已不能开口表达心中的感受,一滴滴冰凉的⽔殊,滴在面上,那是泪⽔。

 她为什么要这样?感于他与她的心上人遭受同一命运么?

 青⾐少女痴立前,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粉腮上长挂的泪⽔。

 东方野快要发僵的脸⽪拉了拉,嘴角牵动了数次,那是笑,断人肝肠的笑,他自嘲,想不到临死竟有不相⼲的女子为他垂泪。

 他想:如果她是上官凤,或是⽩芸香该多好?

 不错,死在这里可以得妥善的埋葬,不致于抛尸荒野,或横倒道旁。

 他竭力振作自己,想保持临死前这一刻的清醒。

 突地——

 窗外传来了一声轻咳,⽩⾐蒙面女子与青⾐少女立即奔出房去。片刻光景“⾎手书生”陪同一个五旬左右的威猛老者,进⼊房中,这老者锦⾐鲜履,头戴员外巾,睁中精光炯炯,令人不敢视。

 东方野心中一动,对方必是请来医治自己的。

 老者走近前,在东方野⾝上一阵摸索,摇了‮头摇‬。

 东方野不由透心冰凉,这一‮头摇‬,表示绝望了。

 “⾎手书生”懔声道:

 “无救了么?”

 老者浓眉紧蹙,沉声道:

 “有救,但我无能为力!”

 “为什么?”

 “医道不及!”

 “这…这…说了还是一句话,没救!”

 “我可以延长他三⽇活命!”

 “三⽇之后呢?”

 “等候奇迹出现。”

 “啊!这…这…不能听任他死呀!”

 “普天之下,只有一人可治…”

 “谁?”

 “独手医圣!”

 “独手医圣?”

 “不错!”

 “似乎没听说过…”

 “你出道太迟!”

 “此人现在何处?”

 “此老算来年纪当已接近八十,久已不现江湖,是否尚在世间不得而知。”

 “那…便完了…”

 “所以我说除非奇迹出现。”

 “他…他…死定了?”

 “那是命,非人所能挽回。”

 “⾎手书生”垂下了头。

 东方野口不能言,但心里明⽩,每一句话都听⼊耳里,这神奇迹是不可能发生的,天下之大,何处去找一个江湖失名的人…

 锦⾐老者立即动手,遍点东方野周⾝大小⽳道,点毕,取出各⾊药丸四五粒,纳⼊东方野口中,然后把他翻微,双手分按“天突”“命门”二大⽳,两股热流,滚滚而⼊,遍走奇经八脉。

 东方野只觉“丹田”中热流滚滚而生,四肢⿇木的感觉消失,精神随之渐渐复生,本⾝真元,也有复生的迹象。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锦⾐老者收功而起,道:

 “成了,三⽇之內可以不死!”

 东方野慢慢回⾝,只见“⾎手书生”呆立前,老者业已离开,他试着坐了起来,开口居然有声了:

 “兄台,小弟感万分!”

 “⾎手书生”低暗地道:

 “不要多开口!”

 “小弟不有三天可活…”

 “三天內,我尽全力去找那‘独手医圣’!”

 “兄台,不必了,那是大海捞针。”

 “你…甘心死了?”

 “这是命运,无法挽回的命运”

 “不,你不能…”声音颤得令人心悸。

 东方野心中一动“⾎手书生”的表现似乎过分,彼此素昧生平,只是因了拜兄贾明这一点关系,他会如此动?

 青⾐少女端了一碗热腾腾的东西进来,道:

 “少侠,这是百年雪参煎的汤,可以提神!”

 东方野咬着牙,苦苦一笑,道:

 “令兄妹的这一份人情,恐怕来生才能报了!”

 “⾎手书生”背转⾝去,默不作声。

 东方野从青⾐少女手中接过参汤,一口一口喝完,道:

 “有劳姑娘了!”

 青⾐少女说了声:“不敢!”接过空碗,出房而去。

 东方野试探着运功提气,真气虽很微弱,竟能流转,不噤精神大振,心想,自己还有三天可活,这三天,该做些什么,不能躺着等死!

 首先,他想到⺟亲,但要找她是无望的。

 再,他想到了囚在“无双堡”的上官凤,要见她一面,当然也属妄想。

 宇文一雄,对了,此去建始不远,该找他,问明他师⽗与⽗⺟之间的仇怨,虽然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了,但在死前能打破这谜团也好。

 最后,希望有机会碰到“魔轿”澄清她与⽗亲的关系。

 最好,能碰上“张铁嘴”对许多事可作待…

 心念之间,他觉得一刻也不能留了,乘着自己还能动弹,能办完想到的一件事也好,于是,他起⾝下

 “⾎手书生”栗声道:

 “你想做什么?”

 东方野红着眼道:

 “想乘这口气未断之前,办几件未了的之事!”

 “什么,你…你还有什么力量办事?”

 “小弟…办的事无须出力…只找几个人。”

 “胡说,不行!”

 “兄台厚爱,小弟虽死犹感,只是有些事不办…恐难瞑目。”

 “什么事,我为你办?”

 东方野灵机一触,动地道:

 “兄台,小弟有三件事重托,只是…不好启齿!”

 “说吧,我会办到。”

 “小弟有⺟,叫宋婉君,下落不明,将来兄台如有机会遇上,请转告小弟死讯…”

 “你不一定!”

 “兄台,一切都是定数了,同时请转告先⽗已亡,埋骨武陵山中天王寺,当年谋害他的凶手是‘乾坤真人’,巢⽳在巫山一⾕中…”

 “好,还有呢?”

 “请转告‘川中追魂客’,小弟对⽩姑娘失约了!”

 “⾎手书生”默然了很久,才又道:

 “还有没有!”

 “最后一样,如遇‘魔轿’,请告知东方远已死了十多年了。”

 “我会…完全做到!”

 “小弟如幸而不死,当重临此庵。”

 “你…现在要走?”

 “是的!”

 “如你中途碰上对头呢”  m.AqgXs.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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